朱笔写师魂

吴业宏（孝高841班）

 写于加拿大 卡尔加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三十年过去，很多东西已记不清了。詹红兵同学的文章让高中时代的酸甜苦辣重又在我脑海里萦回。我最想告诉大家的是，没有陈材信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，我可能已经在高中最后一学期退学了。

一、春泥护花

       高中的前两年半，除了努力学习外，我一直比较活跃，虽然个子小，但积极参加各项活动，包括运动会等，也尽量帮助老师做好班里的工作。高中最后一学期，春节过后，返校时我没能带够生活费，妈妈说， 等我筹到钱后给你寄去。大约是3月份的样子，我的饭菜票眼看就没了，可我还没收到任何钱物。没办法，我开始向同学们借饭菜票，借了很多人，包括当时家里条件很不好的李友国等人，借得最多的是詹红兵，想到钱还在路上， 到了便可还。可是，一个月过后，情况依然没有变化，我快断炊了。不能还，我也没脸再向同学们借了。这时我又担心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了。我的担心是有原因的。春节之前，因为父亲借了很多钱，上门讨债的人络绎不绝，父母一直在吵架， 我怕她承受不住这个压力。几年前，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早上，6点多钟的样子，她假装出去到河边洗菜，就投河了。也是她命不该绝，一个到镇上上高中的学生，那天正好经过河堤，发现有黑乎乎的头发在水面上飘，便大喊，她才被人救了上来。我上了孝感高中，妈妈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上得起学，但在我的记忆中，这种年前被催债的事几乎是每年都有，母亲总是要为此而借东墙补西墙， 我怕她这次有些绝望。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话，我一筹莫展。

       晚自习时间，大家都在为高考拼搏，我却在胡思乱想，用了整整一个晚自习的时间，给陈老师写了一封信，准备退学。第二天，我把信给了他。他下午找到我，说你为什么花这么宝贵的时间来写这些，直接和我讲就行了。又说，我和万迩遐老师、陆美峰老师，先每人每月给你两元，我会将你的事向学校汇报。 当时的两元意味着我一周的生活费，可他们的工资并不高，特别是陈老师，有3个孩子，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。第二天，陈老师对我说，学校团委的信箱里，每月都有人捡到饭菜票后放在里面，找不到失主，学校就给你了。靠着老师的资助，我先还了几乎所有人的债务，有一个人，说实话，到毕业我还差他8斤饭票，是多个月累积的，没能力还了，那是詹红兵的。我后来给红兵提起这件事，他说，真的吗？不记得。临近高考，我的心还惦记母亲，但我收到了4元2角的邮局汇款。我知道我母亲还在，但她很艰难，如果不是这样，她不会只寄给我这4元2角，我的心一直很难受。高考我没有考好，所有科目都不行。

       回家后，我感觉身心俱疲，到姨妈家住了一段时间，天天躲在一个小房间里。再回去的时候，父母都不在，弟弟也辍学到外面打工去了。奶奶说，他们到山区有茅草的地方砍草去了。我们那地方是平原，湖北有个京山县，那里有茅草，路程遥远。大约8月份，陈老师从学校打电话到我们家村支部，要我到学校去。我去后，老师说，军校要体检、面试，在孝感军分区，你去试试吧，到了军校，一切都不用愁了。看到我情绪不好，他让我在他家吃晚饭，并不停地安慰我。第二天到了面试体检处。在那里，一个招生人员翻开我的眼皮，说了一句话：“严重营养不良”，然后问, 你最近的休息饮食怎样？我就如实告诉他，父母不在，我到镇上买了一个南瓜，最近半月大约每天就是南瓜加稀饭，他不再说什么了。当然，那所学校没有录取我，好像是桂林炮兵学校。

       后来，我收到了武汉钢铁学院（现武汉科技大学）的录取通知书。离上学只有几天时间了，到处托人给我父母打电报。父母回来后，我说：“爸妈，我没考好”。母亲说，这就够了，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。你要跟你自己比，你将来要上的是大学，已经往前踏了一步。我们砍了两个月的茅草已经卖了30元，够你上学了。

       上大学时，要转团组织关系。我为了节约钱，便给陈老师写了一封信，说我不能到学校转团组织关系，要他帮我到团委转一下。大学很快就收到了转过来的函件。

       还有一件事，我想易如清同学是不会忘记的。有一天，大约晚上11点左右，我们隔壁的寝室一阵嚷嚷，我跑过去一看，易如清同学痛得不行，大家手忙脚乱，想把他从上铺弄下来。红兵等也在，我跟红兵说，我去找陈老师吧。我赶紧跑到老师家，他正在洗脚，我说易如清肚子痛，在床上打滚。他说，你们把我的自行车推去，准备送医院，我随后就来。我后来才知道，他有一个老毛病-——痔疮，站久了，坐久了，都会复发，那天，他也正受着煎熬呢。我们几个人，把如清放在车后座上，推的推，扶的扶，送到了孝感地区医院，陈老师也一直跟着我们。医生检查后，说是急性胰腺炎，幸亏来的早，来晚了，甚至有生命危险。回来时，已经很晚了，老师说还要备课。第二天早上的语文课，他又精神抖擞地站在讲台上，仿佛前一天晚什么事也没发生。

二、 翰墨怡情

       陈老师写得一手好字，他是学颜（颜真卿）体的，所以笔法颜趣盎然。我也比较喜欢书法，当时班上的罗亚元同学写得一手好柳（柳公权）体字，我也买了笔墨，跟着在废报纸上练习。他很鼓励我们的这些爱好，有时我们练习时，他就给我们来几个示范字，但很谦虚地说，我的一般，黄开甲老师的蝇头小楷写得很棒。前两年我在电邮中告诉他，业余时间也写写毛笔字，他便要我给他看看，但我的字是“狗肉上不了正席”，也就没敢给他看。

       陈老师的音乐修养也很好。我们在紧张学习之余，他会教我们唱歌。喻甦同学音乐知识好，便经常当指挥，左边右边此起彼伏。

三、同学情深

       大学的第一年，我可以拿甲等奖学金，生活没问题了。第二年，父母在一亲戚的帮助下，到武汉武钢周边的一小镇火官庙去摆摊卖米粑。我每周五过去，晚上给他们磨米浆，第二天凌晨5点就挑着担去准备了。连续两天，周日早上大约10点之前，卖完后，我拿上我的生活费回到学校。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了，我的身体也强壮了。大学期间，我和段红、孙守清经常见面，我们在各自的专业都学得很好。段红好像是他们系那一届第一个入党的，成绩很好，毕业后考取了武汉科技大学的研究生。守清学得也特棒，足球技艺高超。88年大学毕业，我顺利考取了北京科技大学的研究生。期间，欧阳南宁去看我，我大吃一惊，他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，分到好像是四川飞机公司，我们的学校斜对门。再后来，詹红兵在北大上研究生，出国之前也找到了我，我们一起到杨武军在北大的住处。随后不久，我们又找到了陈楠生，他从复旦毕业后考取了中国科技大学研究生院，我们去的那天，他在练习毛笔书法，楷书已很漂亮。

四、生活感悟

       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，物质上我们要跟自己纵向比，不要横向和别人比，如果比以前好了，那就知足常乐。积极乐观的健康心态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
       拉拉杂杂写了这么些，其实最想说的是，陈老师以及其他老师，还有同学们，谢谢你们。非常抱歉，这些年没有与你们联系，但感恩之心长在。前年，陈老师70大寿，各位同学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干得很出色，于是提出在孝感聚会，我不能回去，就附庸高雅地填了一首词。现改了几个字，再录于此，以凑篇幅。

 后湖畔（调寄忆秦娥)

      后湖畔，莘莘学子聚孝感，聚孝感，刺股悬梁，弱冠扬帆.

      三十周年今又还，半百临近再团圆，再团圆，百炼成钢，水滴石穿。